2024年第一季度，全球范围生产供给稳步恢复，需求疲软对经济整体的拖累程度有所减弱。我国经济回升向好势头日趋明显，呈现出口走强、制造业景气扩张、生产性服务业牵引作用加强等特征，其中出口带动下的制造业回暖成为经济向好的重要驱动力。政策方面，宏观经济管理部门密集发声明确政策基调，新能源汽车、低空经济等领域产业政策频繁出台，资本市场“严监严管”政策基调延续，国资国企改革持续深化。

一、全球供需两端均有改善，美联储降息进度或放缓

从供给端看，全球制造业在前两个月稳定恢复的基础上继续加快回升，全球服务业延续较好的复苏态势。欧美各国实施产业政策频率增加、部分新兴市场国家提前降息、全球贸易好转等因素带动企业补库意愿增强。3月全球制造业PMI为50.3%，结束了连续17个月50%以下的运行走势，重回扩张区间。此外，全球服务业延续较好的恢复态势，美国3月ISM非制造业PMI为51.4%，连续15个月扩张，欧元区3月综合PMI从2月的49.2%攀升至50.3%，企业对业务活动的预期达到2022年2月以来最乐观的水平。

从需求端看，居民消费信心有所提升，主要经济体财政支出整体趋紧。在产业端向好带动下，欧美就业和薪资维持较好表现，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家庭消费支出。3月美国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录得2021年8月以来高点，欧元区20国消费者信心指数录得2022年3月以来高点。但美欧等经济体财政支出趋紧，美国2024财年赤字率预计由6.3%降至5.9%，支出增速预计比收入低4个百分点左右；欧洲多国也调整财政支出计划，德国大规模削减财政预算，法国财政预算规模较2023年下降1%。

货币政策方面，美联储降息进度或放缓。考虑美国劳动力市场强劲、房地产与制造业回暖、企业融资成本下降等因素，叠加近期美联储官员多次偏“鹰”发言，高盛将他们对美联储2024年降息的预期从4次下调至3次，野村控股从3次下调至2次，中金更是下调美联储2024年降息预测至1次，且将降息的时点推后至第四季度。根据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团（CME）4月8日发布的数据，美联储6月首次降息25个基点的预期为49%，低于一周前的57%。

二、国内经济回升向好，制造业PMI重回扩张区间

从供给端看，外需带动制造业景气扩张，生产性服务业牵引服务业整体向好。一方面，工业生产加快，制造业PMI重回扩张区间。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为工业生产打开增长新空间，释放更多市场需求。3月我国制造业PMI为50.8%，时隔5个月重返扩张区间，并创下近1年新高，超出市场预期。另一方面，生产性服务业带动服务业整体加速回升。3月服务业商务活动指数为52.4%，连续3个月回升，服务业扩张步伐加快。与企业生产密切相关的服务行业生产经营较为活跃，邮政、电信广播电视及卫星传输服务、货币金融服务等行业商务活动指数位于60.0%以上高位景气区间，业务总量增长较快；批发、铁路运输、租赁及商务服务等行业商务活动指数位于53.0%及以上，景气水平不同程度回升。

从需求端看，内外需均加速恢复，外需边际改善幅度好于内需。内需方面，新能源汽车零售向好、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速度快、旅游和休闲消费市场火爆等，都为我国消费市场的平稳有序运行提供了充分支撑。同时，在品牌下沉、服务供给增加、商圈基础设施升级的大背景下，县域消费活力充足，潜能不断释放。外需方面，3月我国制造业PMI新出口订单环比大幅回升5个百分点至51.3%，重回荣枯线以上。国际贸易景气度回升，作为全球贸易“晴雨表”的韩国出口数据，连续6个月保持增势。3月中国出口集装箱运价指数（CCFI）走势强于季节性、美西和欧洲航线指数持续高于去年同期，外需形势好于预期。

三、我国经济回暖进程中，外贸带动作用不断加大

从第一季度经济运行来看，出口带动下的制造业回暖成为经济向好的重要驱动因素。基于这一边际变化，我们对第一季度外贸形势进行重点分析。

（一）进出口增速超预期，机电贸易形成支撑

2024年开年，中国货物贸易增速实现“开门红”。根据海关总署数据，2024年第一季度，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为10.17万亿元，同比增长5.0%，增速创6个季度以来新高。其中，出口贸易同比增长4.9%（2023年第四季度增速0.8%），进口贸易同比增长5.0%（2023年第四季度增速2.7%）。但受到去年同期高基数效应和汇率变动的影响，以美元计价，2024年3月出口同比下降7.5%（第一季度出口增速为1.5%），进口同比下降1.9%（第一季度进口增速为1.5%）。在3月数据有所波动的情况下，进出口方向的增长水平超出市场普遍预期，彰显我国外贸开局起势有力，保持相对韧性。

从贸易伙伴角度看，我国对新兴市场进出口均维持较强增长态势，且对美出口有所改善。新兴经济体中，东盟是我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前3个月我国对东盟出口增长4.1%，进口增速转正升至1.0%；此外，我国对印度、俄罗斯、巴西的进出口也呈现较高增长态势。发达经济体中，对美出口增速改善明显，由去年-13.1%升至-1.3%；对于第二大出口伙伴欧盟的提升相对有限，由去年-10.2%升至-5.7%。

从贸易品类角度看，机电贸易对整体增长形成支撑，纺织服装产品出口亦表现亮眼。机电产品中，通用设备、自动数据处理设备以及集成电路等产品的进出口同比增速均大幅回升；但机床及汽车（包括底盘）出口同比有所下降。此外，服装、纺织品等传统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金额同比增速亦有提升，与机电产品共同拉动出口回升超过预期。

（二）科技突破、能源转型与产业升级提供外贸新优势

从外部环境看，全球科技突破与能源转型为我国外贸升级打开了空间。一是全球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处于加速突破期，以半导体产业为例，世界半导体贸易统计组织（WSTS）预计在AI芯片需求等推动下，2024年全球半导体销售额将增长13.1%。目前国产半导体覆盖了制造设备、原材料、设计软件等领域，加之行业向中高端突破加速，相关出口有望保持增长。二是全球能源转型的迫切压力和各国碳中和进程的持续推进，将维持我国新能源车、锂电池、太阳能电池等新能源领域产品保持较高成长性。三是美欧等发达国家通胀压力依然较大，制造业回流等政策进一步推高了物价水平，为应对疲软的经济与高企的物价，美欧等发达国家或将适当转变策略、增加与中国的贸易往来。

从内部动能看，新产业新模式加速塑造，外贸支撑作用逐步增强。一是完整的产业体系与稳步提升的质量水平是稳外贸的基础。我国拥有完整的产业体系，制造业总体规模连续14年位居全球第一。同时，我国工业产品质量和性能稳步提升，2023年制造业质量竞争力指数达到85.21，持续稳中向好。二是科技创新能力较快提升为外贸出口提供强大动力。当前我国创新能力综合排名上升至全球第10位，向创新型国家前列进一步迈进^〔1〕。外贸企业抢抓数字经济、绿色发展等机遇，以中国技术和中国品牌为代表的一大批国资央企加速海外布局，探索新增长点，出口产品附加值和利润率不断提升，外贸内生动力持续增强。三是跨境电商成为带动作用最强的外贸新业态。外贸企业更加注重加强供应链数字化、智能化管理，持续提高出口效率。在外贸企业全球化布局中，国资央企发挥产业优势，打造了一批具有代表性和一定规模的“跨境电商+海外仓”配套平台，帮助企业实现货品的及时运输、配送，并通过集约物流来降低采购和运输成本。2023年我国跨境电商出口增长19.6%，已成为发展速度最快、潜力最大、带动作用最强的外贸新业态。

（三）全球经济疲软、地缘冲突和大国博弈等负面因素不容忽视

一是全球经济仍面临下行压力。全球需求增长缓慢导致经济内生动力不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2024年全球GDP增速为3.1%，低于3.8%的历史平均水平（2000~2019年）^〔2〕。世贸组织（WTO）初步预测2024年全球贸易增速仅为3.3%，上升势头依旧疲软。二是地缘政治局势动荡不定。乌克兰危机胶着化、巴以冲突加剧、红海危机等重大地缘局势动荡，不仅冲击初级产品稳定供应、抬高运输成本、推高能源原材料价格，而且威胁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干扰正常国际经贸合作。三是贸易摩擦指数仍处于高位。近期美欧还针对我国新能源汽车及其组件优势出口产品或禁止享受税收抵免补贴或设立反补贴调查，试图降低我国优势出口产品的全球份额。美国财长耶伦4月初访华期间多次提及中国存在“产能过剩问题”，亦体现出美国对华贸易限制政策恐将难以改善。为了应对经贸摩擦，部分国内公司只能被迫将制造基地和市场销售等布局在国外，也将对我国外贸增速构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四、宏观调控政策基调明确，产业政策聚焦新能源与低空经济

3月召开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了2024年发展主要预期目标，明确了重点工作任务。宏观经济管理部门密集发声，确定今年的宏观调控政策基调；新能源汽车、低空经济等领域产业政策频繁出台，支持经济企稳向好；国务院国资委持续深化国资国企改革，推动发展新质生产力。

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扎实推进高质量发展。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要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经济日报》连发5篇金观平署名文章阐释如何发展新质生产力，指出“不能把什么想法、什么举措都披上新质生产力的外衣，甚至不顾实际条件，硬往新质生产力上面靠”。

宏观经济管理部门密集发声，确定调控政策基调。《政府工作报告》强调，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加强政策工具创新和协调配合。货币政策方面，3月央行并未开展降息或降准操作，但通过召开会议、发布专栏文章、接受媒体采访等多种方式表示，要综合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促进社会综合融资成本稳中有降，特别是提到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仍有下降空间。财政政策方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积极的财政政策要适度加力、提质增效，今年拟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1万亿元，专项用于国家重大战略实施和重点领域安全能力建设。财政部表示，今年将统筹运用各种财政政策工具，适度扩大财政支出规模，落实税费优惠政策，促进高质量发展；国家发展改革委表示，将统筹用好中央预算类投资、超长期特别国债、地方政府专项债等政策工具，加快中央预算类投资计划的下达进度。

产业政策方面，新能源汽车与低空经济受到较多关注。新能源汽车方面，国家发展改革委表示将采取更多务实举措，支持新能源汽车行业企业发展，国务院国资委表示支持中央企业发展新能源汽车，商务部表示推动新能源汽车以旧换新。低空经济方面，工业和信息化部等部门联合印发《通用航空装备创新应用实施方案（2024-2030年）》，提出到2030年通用航空装备形成万亿元级市场规模。另外，在数字经济、新型储能、银发经济等重点产业或领域，均有重要政策出台。

国务院国资委持续深化国资国企改革，推动发展新质生产力。一是推进国有企业改革深化提升行动。国务院国资委召开专题会议，要求抓住有利时机持续深化国资国企改革，对“两非”“两资”相关处置出清、中央企业存量土地盘活利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等作出要求。二是推动发展新质生产力。国务院国资委要求，把发展新质生产力和增强核心功能、提高核心竞争力贯通起来推动深化改革，并按照“四新”（新赛道、新技术、新平台、新机制）标准遴选确定首批启航企业，编制形成《中央企业科技创新成果产品手册（2023年版）》。三是支持中央企业发展新能源汽车。先是国务院国资委副主任苟坪表示，中央企业发展新能源汽车的步伐还不够快、成效还不够明显；之后媒体报道称，针对三家中央汽车企业的新考核办法正在讨论中；月末，东风汽车集团宣布将投入600亿元加快掌控关键核心技术，并将投放44款新能源车。另外，国务院国资委召开会议，部署推动中央企业人才工作，要求中央企业在推动能源结构优化、推动中部地区崛起中展现更大担当作为。

五、主要股指小幅收涨，“严监严管”政策基调延续

2024年3月，A股市场企稳回升，主要股指先升后降，整体收涨。3月末，上证指数（3041.17点）较2月末（3015.17点）小幅上涨0.86%，深证成指（9400.85点）较2月末（9330.44点）小幅上涨0.75%。

“严监严管”政策基调延续，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3月6日，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吴清表示，要牢牢把握强监管、防风险、促发展的主线，进一步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3月15日，为突出“强本强基”和“严监严管”，证监会制定出台《关于严把发行上市准入关从源头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试行）》《关于加强上市公司监管的意见（试行）》等政策文件。3月18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云泽表示，将着力推进金融监管基础法制建设，加快弥补制度的短板弱项。

市场积极因素逐渐积累，投资者信心稳步提升。从国内来看，经济基本面恢复向好，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具有充足的政策空间和丰富的工具储备，新能源汽车与低空经济等将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严监严管”政策支持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从全球来看，全球贸易有所恢复，对我国宏观政策的选择提供了有利环境。整体来看，资本市场因素逐渐积累，市场信心正稳步提升。

综合以上分析，我国坚持以企业为中心的政策方向和服务理念，着力改善营商环境，提升国有企业核心竞争力，提振民营经济信心，提高外资企业满意度，促进国企敢干、民企敢闯、外企敢投，为经济的持续恢复奠定基础。展望第二季度，我国经济增速有望进一步企稳回升。一方面，国内库存处于历史低位、下探空间相对有限，加之全球贸易好转带动外需恢复，制造业有望稳住回升态势。另一方面，随着天气转暖，前期发行的专项债将加速落地，基建施工等有望加速。

（国新咨询）

注释

〔1〕 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国家创新指数报告2022-2023》，2023年11月21日。

〔2〕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经济展望》，2024年1月。